有人说,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从没为自己活过。
这句话用到我三伯身上大概是非常恰当和精准的。三伯是我爸的远亲,是一位人民教师,因为职称高、资历深,退休工资一个月大概有七八千,在所谓的十八线小城足以过着优渥的晚年生活。
可是,他人生的一个遗憾,可能永远无法实现了。导致他本该平静恬淡的晚年生活,却像是蒙了厚厚的乌云,遮挡住对生活的丝毫生机。
“找个人过日子”,这个朴素的心愿,在三伯中年丧妻后一直是他内心的执念。记得有一次他找我爸喝酒,酒到三巡就拾掇我爸帮拉个线,跟他们共同认识的一名也是丧夫的女士拉个线。那时候那大概是40多岁。正直三伯两个儿子都是高中意气风发的时候。结果我爸不辱使命,成功拉拢了他们,他们由于知根知底都是互相懂得彼此的心酸,所以自然就是走在一起。
可没想到这事遭遇两个儿子的强烈反对,并且以要是娶进这个女人就不读书了为威胁的把柄。三伯为了儿子,只好忍痛舍弃了这半路姻缘,只能在深夜一个人大杯大杯喝着高度烧。
后来,两个儿子大了,都陆续成家了。三伯那时候60多岁,还是想着再“找个人过日子”。这时候,有一个本来就在他家做钟点工的黄阿姨走进了他孤独的心。黄阿姨50几岁,打扮得还挺洋气,唯一不足的是,就是没有退休工资。其实,自给自足还是可以的,黄阿姨做钟点工一个月也能挣个4千。
但是,就是因为没有社保、没有退休工资,两个儿子和两个儿媳赶过来生生把人家阿姨给骂走了,说她“老都老了,还想着勾引男人,想吞他的退休工资。”黄阿姨捂着脸气跑了。经过这一次棒打鸳鸯,三伯更加消沉无语。
大概又过了几年,儿子们也逐渐四十而立,心气比年轻时候缓和多了。这时候三伯找了个一起小区里搞社区活动认识的老太太,毛阿姨,也是比三伯略小几岁。这位毛阿姨风姿卓越,是小区排舞队的领队,三伯刚见到她时魂儿就被勾走了。这位毛阿姨儿子媳妇倒是没有反对,因为她也是国企退休的,自己退休金也有5千。
和毛阿姨在一起的时间里,大概是三伯丧偶后最开心的时间了。可是好景不长,在三伯为她花了好多钱,不下于5万,又是买礼物又是给她孙子孙女红包的,但是,毛阿姨在重遇她的一个学生时代的学弟后,就主动跟三伯提了分手。毛阿姨也是有原则的,把三万块钱退给三伯,说是这些日子可能花掉的钱,不想亏欠他,可三伯没要,死活不肯要,大概是一个69岁男人最后的倔强。
去年,74岁的三伯独居中突发脑溢血,等到邻居发现送往医院虽然捡回一条小命,但是生活已经不能自理。遂被儿子媳妇们送去养老院,用他自己4000块的退休工资付了养老院的费用,剩下4000元一家2000分掉了,其乐融融的样子。
有一次我爸去看望他,他坐在轮椅上,气色倒是好多了,客套话问候他说这里住着也不错,他笑笑说,是不错,有很多老伙伴还能讲讲话,虽然儿子媳妇过个把月才来一次。不过,余生也就在这里了,“找个伴过日子”是指望不上了。
冬天的养老院,一群老人坐在那边,虽然围坐一起但是电视机上的画面仿佛是停滞的,没有人有过多的议论,也没有过多的喧哗。画面是静止的,就像那些生命中最后行进的光阴,如果有暂停键,那便是如此凄然吧。
写在最后:
丧偶后,男人只要经济条件许可,百分之八九十会再续弦。而女人,特别是中年女人,十之八九不会再婚。三伯的一生,从中年丧偶后一直有深深的执念续弦,但到了最后依然没有续上,这便是他的“此生未完成”。也许是爱而不得,所以抱憾不已。
为什么中年男人丧偶后续弦的执念如此之深?据科学考证:女人在坚韧性、持久性和忍耐力上更胜男人一筹。丧偶后,女人大多能忍受了孤单的煎熬,如果她们再婚,更多是因为情感需求;而男人,在本质上,更具有依赖性,他们骨子里更像个小孩,需要被照顾、被重视,再加上生理需要,他们只要经济条件许可,大多会再婚。
我觉得以上的解释只能说明一部分,最关键的答案是,在人生的寒冬里,只有相互依偎,才能汲取那一丝暖意。婚姻的终极意义,在于陪伴。
就像龙应台说的那句话:
人生像条大河,可能风景清丽,更可能惊涛骇浪。
你需要的伴侣,最好是那能够和你并肩立在船头,浅斟低唱两岸风光,同时更能在惊涛骇浪中紧紧握住你的手不放的人。
请关心一下身边的丧偶或者离异老人吧,也许他们正在经历“寒冬”,多给他们一丝关怀也许就能为他们驱散一点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