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出生在贫苦的家庭,是家里的长子。十三岁那年,爷爷过世,从此,父亲瘦弱的双肩挑起了全家生活重担,跟着叔伯学砍柴学种地。有一回,十四岁的父亲跟着大人们去相隔五十里的管前乡赶集,挑着买下的八十来斤的谷子回家。山路陡峭,担子沉重,父亲渐渐地跟不上大人脚步,半路跟丢了。
父亲又饥又渴又惊,一路跌跌撞撞,半夜里才摸黑回家,与提心吊胆等候的祖母抱头痛哭。
我是家里幺女,父亲很是偏爱我。在六十年代,进县城是一件很奢侈的事。瘦小的父亲骑着破旧得吭吭作响的自行车载我到县城逛了一回,那一年我7岁。第一次到县城的我,第一次见到城里那么多的大楼和店铺,马路上那么多的车和人,又开心和惊奇。
到了午饭时间,父亲带我到一家饮食店,这家店据说很出名,有锅边糊、扁肉、包子、油条等,这些都是我从来没吃过的东西。父亲给我点了一碗扁肉和一个包子,我迫不及待地吃起来,真的是太美味了。快吃完的时侯,我才发现父亲只是坐在那儿看着我吃。我问:“爸爸,太好吃了,你怎么不吃?”他说:“你吃,我不爱吃这些。”那时的我,是真的以为父亲不爱吃。若干年以后我才知道,父亲口袋里已没有多余的钱可以为自己买上一个包子,他是饿着肚子回到家里。父亲当年在供销社工作,一点微薄的收入,要养活一家十几口人,确实十分困难。
父亲从不打骂孩子,当我调皮做错事时,他总是做成要打我的样子,可那抬起的手却从没落到我身上,父亲六十五岁那年得了肺病,可他怕麻烦子女,从来不在子女面前说病痛,总是乐呵呵地说自己身体很好。有一天我上班时突然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说:你爸今天身体状况不是太好。我急匆匆地请了假赶回家。父亲呼吸急促,言语困难,我流着泪站在病床前,俯下身去想跟父亲说几句话,可父亲却用力把我推开了。他得的是肺结核,他怕把病传染给我,之后不到一刻钟,父亲就撒手人寰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我退休了,父亲若还在,我有大把的闲暇时间可以伺奉他。这是一个无法弥补的憾痛。父亲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眼前,我永远抹不掉对父亲的记忆和思念。
天堂的父亲您好吗? 女儿想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