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筑梦的载体,电影能不能照进现实?
近日,全国人大代表张宝艳建议:拐卖妇女儿童罪最高调至死刑。
这或许是刘德华、张译、黄渤、郝蕾等电影人深感骄傲的一刻。因为由他们主演的《亲爱的》《失孤》等影片,初心就是以强烈的现实意义成为推动社会进步的力量之一。
电影《失孤》里,刘德华饰演农民雷泽宽,他驾着一台破旧的摩托车奔走在路上,十五年的漫长旅程,不敢奢求何时是尽头。1998年的一天,他年仅两岁的儿子被人拐卖,从此下落不明。这彻底改变了老雷的人生,他带着有限的家当以及满满当当的寻人启事,踏上看不见终点的征程。
某日,老雷因修车邂逅了小青年曾帅。仿佛是命运安排的一般,曾帅竟和老雷的儿子有着相似的遭遇。以此为契机,曾帅和老雷结伴同行。一个为了找到失踪的儿子,一个为了找到梦回的故乡。但事实揭开,并没有任何童话。
更为催泪的,是影片《亲爱的》。片中,黄渤饰演的田文军和郝蕾饰演的鲁晓娟是一对离异夫妻,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就是儿子田鹏。然而某一天,儿子走失,唯一的纽带断裂。绝望和崩溃中的田文军和鲁晓娟踏上漫漫寻子路,并在途中结识了一群和他们同样无助、抱团取暖的失独父母,其中的牵头人是张译饰演的彭高峰。
时间流逝,几年后,老彭带来了一条田鹏的线索,并带着大家一起到偏僻村落找回了孩子。可男孩口中的妈妈并非鲁晓娟,而是李红琴——一个无知可恨但也可怜的农村妇女。
因为人贩子,血肉分离之痛、领养社会伦理以及彭高峰身上微妙的人性幽微,都交织在了一起。2014年国庆档上映时,电影院哭倒一片。
当年10月底,就在影片下映之际,《人民日报》官方微博发布消息称:“根据现行刑法,收买被拐卖的妇女、儿童,但未阻碍妇女返回原居住地,也未虐待被买儿童、不阻碍对其解救的,可不追究刑事责任。刑法修正案草案作出修改,规定前述情形可‘从轻、减轻或者免除处罚’,但一律作出犯罪评价。”简言之,买方亦有罪。
此微博一经推送,《亲爱的》主演黄渤即刻转发并评论,字里行间难掩兴奋:“终于有希望了!被拐卖妇女儿童的买方也有罪了!”
当然,法案的修正不能说与电影有实质性的关联。但修正的时间与影片档期几乎同行,这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亲爱的》收获了商业价值之外的社会效应,并由这种附加的社会效应加速了草案的诞生。
如今,人大代表建议将拐卖妇女儿童罪最高量刑提至死刑,更是使得这些电影被再度回望时,多了份现实的力量。
曾经,韩国影片《熔炉》引发无数喟叹“电影可以改变现实”。而如今,在为《亲爱的》潸然泪下之后,当年发出过喟叹的网友无不击节叫好,因为“中国版《熔炉》”俨然就在身边。
2011年,韩国电影《熔炉》公映,它以2005年发生在光州一所残障学校的性暴力案件为蓝本,描写了一名良心教师揭开学校乃至整个韩国司法界潜规则的故事。影片因极其悲怆的笔触与几近真实的震撼席卷社会公议,甫一上映就掀起韩国舆论轩然大波。压力之下,政府重启案件调查,同年,韩国国会对原先量刑偏低的性侵罪作出修订,被称《熔炉法》。
事实上,放眼整个世界电影史,影片改变现实的案例更不是孤本。比如,1988年以纪录片形式还原一起冤案的美国电影《细细的蓝线》、1999年讲述青少年权益的比利时电影《罗塞塔》等等,都收获了意想不到的实际社会意义。
事实上,改变现状、推动进步的绝非一两部电影,而是依靠法治、依靠人的力量。
归根结底,电影只是让一些问题上升到社会话题,产生出传播学层面的意义。
再以《熔炉》为例。2005年事件爆发后,作家历时两年半进行社会探访,后据此写成纪实小说。又过去近两年时间,影片的主演向电影公司推荐了该小说。到2011年电影面世时,事件本身已在韩国民间翻滚了近六年,《熔炉》公映不过是“最后一根稻草”。
换言之,是先有了关于“性侵孩子”“司法内幕”之类的社会话题,才有了小说蓝本,进而衍生出电影《熔炉》及之后的连串反应。在这条从案件到立法的事物发展链中,电影不过是酵母、是放大镜,真正改变现实的还是世界本身,是这个世界里的人。
电影不能改变世界。但套用卡夫卡形容文学与现实关系的一句话——“冬天,用斧头打湖面上很厚的冰是无济于事的,只会惊醒冰面下的鱼。最终消融这冰面的,一定是春天,而不是斧头。”
电影,不是春天,但可以是惊醒世人的这柄斧头。
作者:王彦
编辑:王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