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躲不过爱恨二字,武林中人也有七情六欲,金庸先生妙笔生花,他笔下的江湖,有血雨腥风,也有儿女情长。
他擅长写悲剧,细细看来,他笔下的钟情处处是意难平,穆念慈与杨康便是这样一对。
他俩二人身份迥异,却因一场比武招亲牵扯到一起。在一次次相遇中逐渐擦出火花,可最终还是以悲剧收场,众人皆感叹,意难平!
先不论小说后期关于杨康复杂的身世,其实两人初次见面时,金庸先生便早已表明他们的结局,并且埋下了三处伏笔。而这三处伏笔,就直接决定了二人之间的爱情,是以悲剧收尾。
众人皆知,两人初次相遇,是因为比武招亲。可很多人却都忘了比武招亲的初衷,这个初衷便是第一处伏笔。
当时杨铁心被完颜洪烈所害,妻离子散,就连义兄郭啸天都因此丢了性命。若不是荷塘村热心肠的农家人所救,他也死于月色当头的那天。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户农家人又因瘟疫而死,只留下一女婴。
为了报恩,他只好独自抚养女婴,这女婴便是穆念慈。为了寻找义兄遗子,他带着念慈游历大江南北,所谓的比武招亲,也不过是个幌子。为的便是寻找郭靖,趁机撮合两人。
而杨康的出现不过是一个小插曲,故杨康与穆念慈最终也只能是有缘无分。
金庸先生埋下的第二处伏笔,便在于杨铁心对金人的态度。他本可以与义兄一家一起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可官兵和金人的出现,打破了现下的平静。
在金人的肆虐下他落得妻离子散的田地,故他内心对金人深恶痛绝。当时杨铁心为了防止被追杀,改名为穆易,在杨康打败穆念慈后,穆易看他功夫了得,也有了撮合之心。
原著中说:穆易也早看出双方强弱之势早判,叫道:“念儿,不用比啦,公子爷比你强得多。”心想:“这少年武功了得,自不是吃着嫖赌的纨裤子弟。待会问明他家世,只消不是金国官府人家,便结了这门亲事,我孩儿终身有托。”
穆易这句话,直接给这段感情画上了句号。
再者,杨康的习性也不得他喜欢。杨铁心虽然尚武,但他却是一个老实忠厚之人。他心目中的理想女婿,是郭靖那般能让人依靠的,而不是杨康这般油嘴滑舌。
初印象往往改变不了,一旦接受杨康油嘴滑舌这个设定,便很难改变。若是用一个词形容杨康与穆念慈初见时的所作所为,那便是糟糕透顶。
原著中描写到:那公子心想:“这时我要伤你,易如反掌,只是有点舍不得。”忽地左掌变抓,随钩出,已抓住少女左腕,少女一惊之下,立即向外挣夺。那公子顺势轻送,那少女立足不稳,眼见要仰跌下去,那公子右臂抄去,已将她抱在怀里。
旁观众人又是喝彩,又是喧闹,乱成一片。那少女羞得满脸通红,低声求道:“快放开我!”那公子笑道:“你叫我一声亲哥哥,我就放你!”那少女恨他轻薄,用力一挣,但被他紧紧搂住,却哪里挣扎得脱?
穆易抢上前来,说道:“公子胜啦,请放下小女罢!”那公子哈哈一笑,仍是不放。
初次见面,便对陌生女子百般调戏,杨康的一言一行,无一不表明他是个浪荡公子。试问这样的人,怎能入得了穆易的眼?怎能让穆易安心地将穆念慈许配给他?
金庸先生埋下的第三处伏笔,便是门第问题。以上两个角度皆是从父辈恩怨来看,若抛开这两家的恩怨,更现实的问题,便显露出来了。
完颜洪烈深爱包惜弱,他将杨康视如己出,除了杨康之外,他再无子嗣,故王爷之位早晚会落到杨康的手里。
而且完颜洪烈并非是一个安于现状之人,也并非愚忠之人。从他种种言行来看,他对皇位觊觎已久,若他真能得权,那杨康便是未来的帝王。
从此处来看,身份又成了杨康与穆念慈不可逾越的鸿沟。
原著中从郭靖的角度描述穆易:郭靖见这穆易腰粗膀阔,甚是魁梧,但背脊微驼,两鬓花白,满脸皱纹,神色间甚是愁苦,身穿一套粗布棉袄,衣裤上都打了补丁。那少女却穿着光鲜得多。再看杨康身着锦帽貂裘,骑着高头大马,身边还有狐朋狗友相随,一看便是富家子弟。
富家子弟与灰姑娘的故事只存在童话故事中,杨康在比武招亲的擂台上打赢穆念慈后,穆易也曾想过将穆念慈许配给杨康。可杨康还没说话,他的手下便出言反驳。
原著中说:公子的一名亲随冷笑道:“我们公子爷是甚么人?会跟你这种走江湖卖解的低下四之人攀亲亲?你做你的清秋白日梦去罢!”
穆易怒极,反一掌,力道奇劲,那亲随顿时晕了过去。
这亲信说完此话后,杨康并未反驳。由此可见,杨康平日里便觉得自己和这些平民百姓不是一路人。这样优越感十足的贵公子,怎能和比武招亲的市井丫头在一起?
有些人的命运从一见面便已经注定,两人郎才女貌看着十分登对,比武招亲看似是上天安排的好姻缘,殊不知是一场孽缘。
穆念慈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她“外柔内刚”,但她内心的刚,更多地是一种封闭。她也不会轻易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包括与杨康之间的感情,亦是如此。
当她和杨康的矛盾无法解决时,她就选择一个人躲起来。而且她在杨铁心耳濡目染的环境下,受影响太深了,她也想找一个重情重义和有家国情怀的男人依靠一生。
但杨康很明显不是,她依靠的那个杨康,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理想化的杨康。穆念慈也曾试图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改造杨康,但杨康也一直在用谎言,来维持着自己在穆念慈心中的这种形象。
杨康和穆念慈之间的感情,之所以是一个悲剧,主要在于他们两人始终是错位的,他们对于彼此的看法与期望,实在相差太远。
他们二人其实与《天龙八部》中的慕容复和王语嫣有点相似,王语嫣的心中全部是表哥慕容复,但在慕容复心中,光复大燕排第一,王语嫣永远只能排第二。
当然,穆念慈比王语嫣要幸运得多,起码和杨康之间还有爱情结晶。但不同的是,穆念慈的心中全部是杨康,而杨康心中,除了穆念慈,还有权力、地位。
所以不管是穆念慈和杨康,还是王语嫣和慕容复,最后都没有走到一起。
穆念慈和杨康之间的爱情,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对于穆念慈而言,最好的结局或许就是解脱,但最终还是没能实现。
她知道杨康是错的,她也嘱咐杨过不要为父报仇,但她从内心上,也的确放不下杨康。因此,临死前嘱咐要将骨灰和杨康合葬。
穆念慈和杨康,这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兜兜转转,从相识,到相恋,再到相离,一起经历了种种磨难,但终究还是跨不过这道道鸿沟,实在是命运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