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晰的记得,那是一个热闹而寒酸的婚礼,没有花车,没有婚纱照,没有婚礼主持人,甚至没有惯常婚礼必须的三鞠躬之类的仪式。中午十一点多,我和妻带着一大群宾客来到什邡县委招待所大饭厅里,坐定就开始捻菜喝酒,妻穿着一件金黄色套装,她说别的新娘都穿婚纱或大红衣服,花几百元钱就只穿一次,很不划算,黄色的衣服以后可以再穿。而她的新娘妆,则是自己化的,惟一的消费便是花了十几元买了盒水粉,盘了一下头发。
那时,我在什邡电视台打工,妻在电视台下属的印刷厂上班。我们的收入都不太高,加之双方父母也没什么实力,他们倾其所能地帮助我们解决了房子和装修问题,这是我至今也感激不尽的。而我每月六七百元钱的收入和妻三百多元的工资,攒下的积蓄也非常有限。
我和妻是1994年10月2日开始恋爱的,那一天,我刚好满25岁,而妻差两个月零19天满19岁。和所有恋爱中的男男女女一样,既甜蜜也磕磕碰碰地谈了两年,然后开始筹划婚事。那时,作为一个拉不到广告的内部报刊记者,我没有一丝丝儿信心在这个惟创收论英雄的县级电视台里看到美好前途。我给妻许的惟一一个愿,就是:我会好好陪你过好每一天,过好每一天,就过好一辈子。
即便是在17年前,婚礼在很多人看来也是奢侈而排场的事,大多数人认为,这事至少不能办得太寒酸失礼。依我的性情,两口子扯证之后,买张火车票,出去往名山大川走走,既省心又松活。但我毕竟是家中长子,结婚时已27岁,太轻慢了也确实有点让家中的老人们面上不好过。加之从私心的角度考虑,这些年,几乎月月都在喝喜酒,有很大一部分积蓄都变成了人情,摆个酒,多多少少也能回笼一些。人在贫困的时候,难免会有些穷酸的想法。而后来,在我清理红包时,发现许多红包里,都装着三倍或五倍当年我送出的礼金,而且红包上连名字都没留下时,我心中既感激,又羞愧。这些回想起来有些丢人,但绝对是真实的。
因为新房就设在岳母家,迎亲的仪式和花车之类都省了,妻说:”即使租20辆车到街上游行一圈,别人也不会觉得我们是阔人。“而婚纱照本来是有预算的,但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拖下了,好在妻此前帮相馆拍过一些张橱窗照做宣传,权且拿来挂到房里。此后,我们一直相约,结婚周年去拍,直到今年近17周年了,终于带着我们的拖斗小美猪同学,一起完成了这个心愿( 人生感悟)。
和我们结婚时间相近的朋友们,婚礼置办得都比我们庄重精致,请算命的定日子,婚车彩礼各种礼数一应俱全,有的为图吉利半夜两点起来迎亲,但至今已有很多离异并重组家庭了。我和妻,十多年来,波波折折地经历了不少,争执和冷战也发生过一些,有时甚至也到了分手的边缘。但我们都慢慢化解,并相互体谅相互搀扶相互关心地走到了现在,除了我们心底的爱情之外,这么多年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的经历和小天使美美的出现,是最重要的原因。另外,我们共同的散淡清静的世界观和生活观,也是一个重要元素。比如今天大清早,妻提议,下午我们去逛街,晚上回来做顿好吃的家常饭,庆贺庆贺。这让我回想到17年前那场寒酸的婚礼,我们的生活,太简单了,以至于到了清淡的地步。春节回老家时,一位多年前的老同事碰到我,什么都没提,惟独提起多年前我婚礼上的服装,他说:”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惟一一个穿体恤套西服的新郎倌。“
其实,惟一决不仅止于此,比如我们的新婚旅行,耗时半天,挤公交车到几十里外的邻县新都看了看宝光寺。
但我清晰的记得,那半天,我们是发自内心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