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到了晚饭时间,小枫还是不肯从床上爬起来。每到周末,他总像一头恋窝的老母猪,对他的床不离不弃。他洗漱好,穿上正经的衣衫,打算出去狠狠地吃一顿。
以前,他并不是这样的。他有个漂亮的女朋友,当然,现在他也有。不过,他清楚地知道,他的”爱情”早就陷入了危机。两个月前,他的女朋友小蓝,在扒拉完最后一口饭的时候对他说:“我觉得,咱们不是很合适。”声音柔柔的,穿透二十厘米的距离缓缓地钻进小枫的耳朵里,让他怔住了。他努力地回想最近什么事做错了,什么话说错了,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事实也是如此,小枫作为男朋友是无可挑剔了。他长得可以,算不上英俊,也比一般男生好看一大截,他也很正派,很阳光,很幽默,很开朗,很积极,很向上,算得上是模范男青年。更为可贵的是,他对自己的钱严加看管,对自己省吃俭用,在小蓝身上却近乎奢侈。他给她买零食,带她看电影,从情人节到生日到圣诞节都会给她惊喜。“张枫,做你的女朋友得多幸福啊!”他班上的女生总会花痴痴地赞叹他。
在遇上小蓝之前,小枫收到过情书,收到过暗示,甚至是大大咧咧地表白,他像个蹦不出猴子来的笨石头,对各路女生一概不理。他相信一定会有一个人出现,然后一见钟情、情投意合、终成眷属、天荒地老,他在等待那个人。
事实上,在他中学时候,小枫妈就语重心长地嘱咐过,“给你算过命了,二十岁会找到女朋友,在此之前就好好学习吧。”小枫没有想到这是母亲劝他专心学习的伎俩,但他自恃为知识分子,对此当然嗤之以鼻。不过,这话飘进了小枫的身体,在他心里存放了太久,像是窖藏的老酒愈老愈香,终于把他熏陶得醉了。他逐渐坚定地认为,二十岁一定会等到那个人。那种坚定让人相信,在二十岁之前即使有仙女下凡,他也视之如粪土;而二十岁时,即使不幸进了监狱他也会找个狱友同志作“女朋友”。
好在他在二十岁时没能身陷囹圄,然后就遇到了小蓝。他一见倾心,倾心倾肺,即使让他把五脏六腑挖出来他也愿意。他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然后一路穷追猛打,用满肚子的幽默和笑话征服了她。
他听过”爱情”有从热恋到平淡再到分裂的演变传说,他不信,也很不屑,“你们怎么那么庸俗!”他用自身的实例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强力地争辩。“那是还没到时候!”舍友想把这句话送给他,送到半路都又咽了回去,或许真的是单纯点好吧。
“或者,那时还不到时候。”小枫醒悟了。他意识到他的女朋友短信发得少了,电话打得少了,连酸溜溜的话也少说了。他们的感情平淡了。他们有了争吵,越来越多,堵都堵不住。他当然舍不得与自己等了二十年的人争吵,但他不能解除她心里似乎无止境的烦恼。“我改。”他总在暗暗地对自己说,然后对她更好,却无济于事,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