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哲学与艺术之间(全新修订版)》是一本由(法) 吉尔·德勒兹 (Gilles Deleuze)著作,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58.00,页数:248,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在哲学与艺术之间(全新修订版)》读后感(一):《在哲学与艺术之间》摘抄
1.书是一部复杂得多的外界机器中的一个齿轮。写作是诸流中的一个流,同其他流相比,它没有任何特权。(12)
2.总之,我认为哲学思想从不曾像现在这样有着如此之多的作用,因为现在正在建立不仅是政治的,也是文化和新闻的一整套制度,这种制度是对一切思想的侵犯。(43)
3.我觉得关于想象的现代哲学观念并未考虑到电影,这些观念或者相信运动而摈弃影像,或者相信影像而摈弃运动。(65)
4.在一部出色的影片中,如同在一切艺术品中,总有某种敞开的东西。你每次探究其为何物时,总会看到那就是时间,是整体,就像它们以迥然不同的方式在影片中所表现出的那样。(76)
5.假设一种像雷乃那样的电影:纵使它是最有趣或最感人的电影,也终究是大脑的电影。将人物引入其中的线路,人物置身其中的波,是脑线路,是脑波。整个电影因它所建立的脑线路而有价值,恰恰是因为影响是运动着的。(81)
6.保存,但总是保存得不合时宜,因为电影的时间不是正在流逝的,而是正在延续的和与世同在的。从这个意义上说,保存并不是一件小事,保存即是创造,即是永远创造一种增补之物(美化自然,或者使之精神化)。(100)
7.也许一切关于旅行的思考不外乎四种看法:其一在菲茨杰拉德的作品中,其二在汤因比的著作中,其三在贝克特的作品中,其四在普鲁斯特的作品中。(105)
8.莱布尼茨有一段妙语:“在确立了这些学说之后,我以为自己正在进入港口,但是当我思考精神与身体的结合时,我就好像被抛在汪洋大海之中。”(140)
9.思想永远是体验,不是解释,而是体验,而体验永远是现实,是新生,是新,是正在做的东西。(142)
10.在一切伟大的著作中都能看到幽默的或诙谐的层面,这一层面与其他层面同在,不仅与严肃而且与残忍同在。(143)
11.一种类型是爱情,是个人的个体化,另一种类型是激情,是强化的个体化,仿佛激情不是将个人建筑在无区别上,而是建筑在人们总是相互牵连的变化而持续的强化场上。(156)
12.福柯与尼采有三个主要交汇点。其一是对于力量的理解。其二是力量与形式的关系。最后,第三个交汇点关系到主体化的进程。(158)
13.无话可说是一种愉悦,也是一种权利,因为无话可说恰恰是形成某种值得一说的罕见或稀有之物的条件。现在,令人难以忍受的不是干扰,而是毫无意思的命题。(175)
14.创造者就是这样的一种人:他们创造者自己的不可能而又同时创造着可能。(181)
15.哲学永远是创造概念的。…………这是因为我认为概念包括另外两维,一维是感知,一维是情感。…………情感、感知和概念是不可分割的三种力量,它们从艺术走向哲学,从哲学走向艺术。(184)
16.在写作行为中,有一种企图:将生命变为某种属于自我的东西,将生命从禁锢中解放出来。(194)
17.思想的某种神秘形象总是通过其发展、分叉和突变来启示人们认识永远创造新概念的必要,新概念并不是按照某种外界决定论,而是按照引发问题本身的某种生成创造出来的。(204)
18.抱怨具有一种不仅是诗意而且是历史和社会的重大意义,因为抱怨表现了一个主体化的运动:这里有一种完全是哀歌式的主体性。(207)
19.我不认为大众传媒能有多大的能力或本领抓住一个事件。(218)
《在哲学与艺术之间(全新修订版)》读后感(二):一条逃逸线:在哲学与艺术之间
按:就如德勒兹所提到的,他所写作的《反俄狄浦斯》不是专为哲学专业的人士写明和阅读的,它更适合于那种懂得不多的人,尤其是未受精神分析腐蚀的人,凭“习惯”和自己的理解方式去理解的人。在我对精神分析不甚明了的时候(现在仍然如此),就对那种俄狄浦斯式的学说感到厌烦和质疑,但并不能明确地分析阐明它。我承认精神分析的独创意义和独特的支撑点,但厌倦于它渗透在生活与理论的一切学说中。在其之后的许多“反精神分析”的实践中,仍是变相肯定着精神分析的实践。直到读到德勒兹(当然我读的很少,了解也只是表层),他对俄狄浦斯和精神分析的批判以及对精神分裂概念性的建构,使我产生一种被“点亮”的快感。如德勒兹所说:“这种爱好就是各人以个人的名义说出简单的东西,凭感受、激动、经验、实验讲话。”这些如同德勒兹和尼采的思想一样,都是尤其生动有趣的。因此,我按照主题摘录了《德勒兹访谈录——在哲学与艺术之间》这本书中的一些文字。 关于精神分析 1.“弗洛伊德发现了作为力比多的欲望、生产的欲望,而同时他又不断地使力比多在家庭的表现(俄狄浦斯)中一再异化。” 2.“精神分析学的唯心主义:欲望生产简化为一套被称作无意识的表现的系统,简化为谈话、表达或相应理解的形式;无意识工厂简化为一种戏剧舞台,简化为俄狄浦斯、哈姆雷特;力比多的社会包围简化为家庭包围;欲望被叠合在家庭的坐标上,叠合在俄狄浦斯上——又是俄狄浦斯……无论是家庭的还是分析的,俄狄浦斯从根本上说都是抑制欲望机器的一种工具,而绝不是无意识本身的一种形成。” 3.“精神分析学所说的俄狄浦斯解析或分解,是十分可笑的,完全是算不清的运算,无休止的分析,俄狄浦斯的传染,由父而及子女的俄狄浦斯的传染。人们以俄狄浦斯的名义所说出的蠢话,首先是关于儿童的蠢话,都是一派胡言乱语。” 4.“唯物主义的精神病学是将生产引入欲望之中,并且反过来将欲望引入生产之中。谵妄与父亲无关,甚至与父亲的姓氏无关,而是与历史的名号相关。谵妄如同社会大机器中欲望机器的内在。谵妄是欲望机器对社会场的包围。” 5.“精神分析学总是对“无理性”的声音充耳不闻。事实上,精神分析学将一切都神经症化了。由于这种神经症化,精神分析学不仅帮助制造了进行不间断治疗的神经症患者,也帮助制造了对俄狄浦斯化进行抵抗的精神病患者。但是精神分析学对精神分裂症完全缺乏研究。从唯心论出发,从家庭和戏剧的唯心论出发,它也对性的无意识本质完全缺乏研究。”(I agree!) 6.“精神分析行不通的两点:一、它无法达到一个人的欲望机器,因为它纠缠于俄狄浦斯的图形或结构;二、它无法达到力比多的社会包围,因为它纠缠于家庭包围。” 7.“我们觉得精神分析学的缺陷与它紧密属于资本主义这一事实相关,也与它不了解精神分裂分析的实质相关。精神分析学就像是资本主义,它的界限是精神分裂症,但是它不断地推开或企图取消这一界限。” 8.“我们发现精神分析学从来不明白一个泛指的不定冠词(一个儿童)、一种生成(动物的生成,与动物的关系)、一种欲望、一个句子,都意味着什么。 我们觉得精神分析好像是一种将欲望拖入绝境、使人们不能畅所欲言的虚幻之物。这是一种反生命的东西,一种死亡、戒律和阉割的颂歌,一种超验的渴望,一种教士的神职,一种心理(神父的心理)。” 关于语言 1.“我们纯属功能主义者,我们感兴趣的是某一事物如何运转,如何运作,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机器。而能指尚属“其为何意?”这一问题的范畴,这甚至是一个被划掉的问题。对我们来说,无意识不想表明什么,语言亦然。” 2.“在这一层面上,没有诸如被称为语言机器一类的机器,有的是与其他要素一起存在于一切机器中的语言要素。无意识是一种微观无意识,它是分子的,精神分裂分析是微观分析。唯一的问题是其如何与强感、流、过程、部分客体、与一切不想表明什么的东西一起进行运转。” 3.“人们长期使用概念来确定一个事物是什么(本质)。相反,我们关注的是一个事物的状况:在何种情况下,何地,何时,如何等等。我们认为,概念应该说明事件,而非本质。” 4.“有两类科学概念,尽管两者实际上已混为一谈。一些是性质精确的、量的、方程式的概念,它们只有精确才有意义。哲学家或作家只能以隐喻的方式使用这类概念。这很糟糕,因为它们属于精确科学。但是也有一些概念从根本上说是非精确的,但却是绝对严密的,学者离不开它们。这类概念同属于学者、哲学家、艺术家。问题在于赋予它们一种并非直接是科学的精确性,而当一个学者做到这点时,他也就是哲学家或艺术家了。这类概念并非因其缺陷而模糊,而是因其性质和内涵而如此。” 5.“思想的某种神秘形象总是通过其发展、分叉和突变来启示人们认识永远创造新概念的必要,新概念并不是按照某种外界决定论,而是按照引发问题本身的某种生成创造出来的。” 关于读书与写作 1.“有两种读书的方式。其一是将书视为一个反映内里的匣子,人们寻找其所指,而如果有人更反常或更堕落,他便去寻找其能指。人们将随后的书视为装在前面匣子里或包容前面匣子的一个匣子,人们将评论、解释、要求解释,人们将撰写关于书的书,如此这般,永不休止。 另一种读书的方式是将书视为一个非能指的小机器,问题只是:“这小机器灵不灵?运转得如何?”如果不灵,运转得不好,那就另换一本书。这是一种快速阅读法。懂就懂,不懂就不懂。没什么可说明的,没什么可领悟的,没什么可解释的。这是一种电路的连接。” 2.“书是一部复杂得多的外界机器中的一个齿轮。写作是诸流中的一个流,同其他的流相比,它没有任何特权。它同其他的流,诸如秽语流、精液流、讲话流、行动流、色情流、货币流、政治流等等,构成了潮流、反潮流或回流的关系。” 3.“快速阅读,与外界建立关系,流对流,机器对机器,联系经验,联系对任何人来说都与书不相关的事件,将书分割得七零八碎,让其他事物、随便什么事物发生作用等等,这种读书的方式是一种爱的方式。” 4.“费利克斯将文字视为一种载有各种事物的精神分裂流;而我觉得有趣的是,一纸文字四处泄露,却又严实得如同鸡蛋。此外,一本书中有保留、共鸣、沉淀,还充满了未成熟的幼体。” 5.“在一个伟大作者的著作中,风格也永远是一个生命的风格,不是某种人格的东西,而是一种生命可能性的创造,一种生存方式的创造。” 6.“写作总是为了赋予生命、为了将禁锢的生命解放出来,为了开辟逃逸的路线。为此、语言不可以是一个同质的系统、而应该是一个不均衡的、异质的系统。风格在这个系统中凿出凹凸不平的可能性的差异,而在这些差异之间可以通过、发生某事物,会出现一道闪光,它将脱离语言本身,使我们看到和想到隐在词语四周阴影中的东西,那些我几乎不曾揣测到其存在的实体。” 关于哲学 1.“哲学史在哲学上行使着明显的镇压职能,这就是狭义的哲学的俄狄浦斯:“只要你没读过这个或那个,没读过关于这个的那个和关于那个的这个,你就不敢以你的名义讲话。” 2.“以个人的名义说出简单的东西,这太稀奇了。因为并不是当人们将自己视为一个自我,一个个人或一个主体的时候,人们才以个人的名义讲话。相反,在经历过严重的自我感丧失之后,当个人倾心于贯穿其整个身心的多样性和强烈感觉时,他才获得真正的个人名义。这个名义,作为对一种强烈感觉的多样性的即时感知,构成了哲学史所造成的自我感丧失的对立面。哲学史所造成的这种自我感的丧失,是一种爱的自我感的丧失,而非服从的自我感的丧失。” 3.“哲学研究概念。一个系统便是一整套概念。当概念与状况而非本质相关联时,便是开放系统。但是,概念不是现成的,不是预先存在的,需要发明,需要创造。哲学有着与艺术或科学同样多的发明或创造。创造必要的新概念一直是哲学的任务、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概念也不是应时的泛泛之谈。相反,这是一些对普通思想的流发生作用的特殊之物。没有概念也完全可以思想。但是一旦有了概念,便确实有了哲学。 4.“我认为哲学思想从不曾像现在这样有着如此之多的作用,因为现在正在建立不仅是政治的,也是文化和新闻间的一整套制度,这种制度是对一切思想的侵犯。” 5.“重要的是将总体与整体区分开来。如果混为一谈,整体便失去了意义……一个总体可以集合迥然不同的成分。但它仍然是闭合的,相对闭合的或人为闭合的……然而整体则是不同性质的,属于时间范畴,它贯穿一切总体,正是它阻止了总体最终完成自己的倾向,也即完全闭合。柏格森不断地说,时间就是敞开,就是随时随刻都在不断改变性质的东西。这就是整体,整体不是总体,而是从一个总体对另一个总体的永久过渡,是从一个总体到另一个总体的转化。” 6.“一个主体化的进程,即一个生存方式的产生,不能与一个主体混在一起,除非去掉主体的一切内在性,甚至一切同一性。主体化甚至与“人格”也毫无关系:这是一个个人的或集体的个体化,是一个表明事件特征的(一天的某一时刻,一条河,一阵风,一个生命……)个体化。这是一个强度模式而 非人格的主体。” 7.“真理并不是必须建筑在发现真理的方法之上,而是必须建筑在欲求真理的手段、程序和进程之上。我们总是掌握着与们相应的、与知识的手段(尤其是语言的手段)相应的、与权力的程序相应的、与我们主体化或个人化的进程相应的真理。 关于劳动力 “劳动力这一概念本身专横地将一个领域孤立起来,将劳动与它同热情、创造乃至生产的关系割裂开来。这一概念将劳动变为一种保守,一种与创造相反的东西,因为对劳动来说,全部问题就是在相互交换中再生产消耗的物资,再生产自身的力。”
《在哲学与艺术之间(全新修订版)》读后感(三):《在哲学与艺术之间》:褶皱无所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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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他总是结巴,他不是讲话结巴,而是由于语言本身而结巴。一般来说,只有讲外国语言的人才是外国人。而他则相反,是一个讲母语的外国人。 ——《关于戈达尔<2×6>的三个问题》他是一个全身心投入工作的人,他是一个平等待人的人,他是处于绝对寂寞之中的人——这是吉尔·德勒兹眼中的戈达尔,但是他绝不是以一种静态的命名来定义这一个还活着的、还在电影世界里进行创造的、甚至将影像概念带入电视以“积极而富有创造性的线”驱动电视的法国新浪潮电导演,对于德勒兹来说,戈达尔不只是一个导演,也不是如新浪潮电影被贴上“作者电影”的标签而成为一个影像的制造者,其实,戈达尔对于德勒兹的意义,就在于他代表着一种力量,一种生活和思想的力量,一种哲学家的力量。
戈达尔是一个出于绝对寂寞中的人,但这不是普通的寂寞,是“非常充实的寂寞”;戈达尔是一个总是结巴的人,但不是讲话结巴,而是因为语言本身而结巴,甚至是一个在结巴中“讲母语的外国人”——正是这种创造性的结巴,正是这种寂寞,使得戈达尔成为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充分体现在戈达尔6部2集的电视节目中,德勒兹说:“他可能是没有让电视欺骗的绝无仅有的一例”,并没有让电视欺骗,是让电视重新回到影像的世界中,是让电视找到了让这种特殊力量展现出来的机会——对电视的深恶痛绝,不正是戈达尔一以贯之的态度?为什么在德勒兹看来,他去除了电视的欺骗性甚至控制性,而成为“只是影像”思想的一种生动实践?
无论是非常充实的寂寞,还是语言本身带来的结巴,戈达尔都在回归一种本真,就像他所提出的那句话一样,“无所谓正确的影像,只是影像。”只是影像,在德勒兹看来,就是一种行动,就是一种实践,就是一个人物,而且就是本身,无所谓正确,是因为不需要和占主导地位的涵义和既定口号相符,不需要证实某一事物的思想“是将要来临的”,在“只是思想”的状态中,现在就是生成,无需任何证明的简单事物,“是思想的沉吟,它们只能以提问的形式表达出来,而这些提问又往往使人无言以对。”所以戈达尔和他的“影像与声音”是在两个方向上展开行动,一方面,是恢复外部影像的完整性,使我们感知的东西和影像相等,或者说是还给影像“其所有的一切”,这便是反对权力及其制约的斗争;另一方面,拆散了作为权力拥有者的语言,在“结巴”中分解整套号称正确的观念,以“仅仅将观念”提出来的方式表现影像。让感知的东西和影像相等,分解正确的观念,戈达尔就是在这样“只是影像”中创造了特殊的力量,而这种创造在德勒兹看来,不是2×6的复数性,而是用一个最为关键的联系连接了行动、事物、事件和人物。
并列连词ET就是“和”,它不是指向特定关系,而是引出了一切关系:有多少个ET就有多少关系,它不仅使得一切固定的关系摇摆不定,也使得是、存在以及动词摇摆不定,“ET(和)……ET(和)……ET(和)……”就像戈达尔的结巴一样,创造着语言的奇怪用法,在和占统治地位的语法规则相对立中,ET展现了一种积极行动的力量——即非成分也非总体,而是将其变成了充满行动、事件乃至人物的整体。在德勒兹看来,总体和整体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总体集合了不同的成分,但是它的边界是清晰的,或者说他就是一个闭合的系统,相对闭合或者人为闭合,在这一种闭合中,既无寂寞的力量也无结巴的可能;而整体则属于时间范畴,它贯穿了一切总体,但是它却阻止总体完成自己的闭合,正是这种阻止产生了总体之外的意义,并使得“所有总体的总体”这一著名的悖论得以解构。
2×6的非复数化计算,整体的非总体化闭合,德勒兹就是从戈达尔的“只是影像”的观念中看见了电影的本质,看见了哲学的意义,他写过关于影像的两本书:《运动-影像》和《时间-影像》就是在阐述这种“只是影像”的整体性。在他看来,电影之所以有能力表现或创造最大量的不同影像,有能力通过蒙太奇合成不同的影像,就是因为电影是建筑在“运动-影像”基础之上的。运动-影像一方面在看电影的人那里,把代替变成了客体,人们抓住了最平庸生活中那些难以忍受的东西,当这一种看变成主动,就如德勒兹评价戈达尔那样,“只是影像”让感知的东西和影像相等,所以人们处在纯粹的光与音响的情境中,让感知和情感进入了与“经典电影”的感觉运动体系迥然不同的另一种体系里;另一方面,时间不再是从运动-影像的组合,即蒙太奇中推断出来,“而是相反,运动从时间中推断出来。”
“只是影像”让影像与自己的光和音响保持新的关系,使得影像变成某种与其说可见不如说可读的东西,所以德勒兹认为,运动-影像让摄像机发挥了应有的作用,这种作用就是将影像变成了思想,变成了能够抓住思想的机制,在时间符号、识读符号和精神符号的建立中完成了对影像的自我超越,也实现了阻止影像变成一种闭合总体的整体意义——在取景中,电影确立了一个人为封闭的临时总体,在剪切中,确定了运动或分布在总体各成分中的运动;运动便是表现了整体的变化,“整体贯穿一切总体,阻止其完全闭合。”运动创造了整体的变化,运动从时间中推断出来,而在时间-影像的系统里,影像以一种“影像自动运动”的自动时间化完成了建构,就像费里尼所说,“我们同时是儿童、老人和成人”——当运动接受了自动时间化的创造机制,就是表现了一个对情境做出反应的人物,“那就有了故事。”
运动-影像和时间-影像,构筑“只是影像”在另一个时空中的ET关系,当呈现为一种整体性,在德勒兹看来,这便是“敞开的整体性”,“当影像是一种运动的时候,各个影像如果不内在化于一个整体,彼此便不衔接。”敞开的整体性观念具有某种纯电影的含义,但是它却需要创造和将要创造模式,在这之中就需要某种想象界的存在,“实象与虚象互换,潜在变为实在,实在变为潜在;透明与不透明互换,透明变为不透明,不透明变为透明;细菌与培养基互换。”想象界就是交换的总体,在需要创造和将要创造模式的道路上,当然出现了电视,出现了对电影具有危险的电视——或者悲观主义,或者乐观主义,但是在德勒兹看来,当世界本身在拍某种电影,当再没有什么发生在人类身上,“一切都发生在影像上时,这便构成了电视。”
在“致塞尔日·达内的信”中,德勒兹分析了影像的第三种功能以及第三种关系:不再是“影像后面有什么要看的”,也不是“怎样看影像本身”,而是“如何置身其中,如何钻进其中”——“既然一切影像都钻进其他影像,影像的背景已经是一个影像,空由的眼睛已经是一个无形的镜片。”面对电视既不是悲观主义,也不是乐观主义,不是被控制,也不是和电影一样旅行,而是“做自己的电影”,而是在不平等中“观察”电视——或者如戈达尔的《2×6》的这一部电视节目一样,在“只是影像”中寻找一种力量,寻找行动、事件和人物本身,寻找ET所构建的关系整体——在并不闭合于悲观主义还是乐观主义的观念中,以整体性阻止人为的闭合。
戈达尔“只是影像”具有特殊的力量和语言结巴的生成性,而在米歇尔·福柯那里,德勒兹也看到了一种主动产生的主体性,和影像本身的运动一样,它也是“区别于知识和权力的艺术行动”。从1962年认识,到加入“监狱调查团”,德勒兹所认识的福柯是“当代哲学家中最现实者”,福柯身上的现实性就是和19世纪决裂的态度,是重新审视理性的思想,是思想行动的哲学。“我需要他,远远胜过他需要我。”他认为福柯是一个“在事物推进的地方将事物拦腰截住”的人,劈开事物,劈开字词,在非永恒中寻找新事物的形成,所以在福柯看来,知识分子不具有普遍性而具有特殊性,他不是普遍价值的代言者,而是“以自己的资格和地位之名”讲话,“福柯将他的生命置于思想之中:同权力的关系,再就是同自我的关系,这一切是生存或死亡问题,是疯狂或新的理性的问题。”而这便是他所说的主体化,这是一种对声明方式、对新风格的实际探寻,是在主体的生产中跨越知识与权力固有阶段,“他画出可以使他脱离危机的线,引进知识和权力的新的关系,即使为此他必须死亡。”
这是德勒兹为福柯所画的肖像,和对于戈达尔的画像一样,德勒兹强调了“只是影像”的力量意义,强调了权力和知识新的关系,而这一切都为了表达德勒兹自己对于哲学的观点,他说:“哲学与对时代的愤怒不可分离,但哲学同样也给我们带来了安宁。”他说:“哲学不同强权讲话,哲学没有什么与之要说的,也没有什么要与之沟通的,它只是在发声。”或者正是这种“只是哲学”的观念,让德勒兹从如总体闭合的强权中寻找阻止闭合的整体性,寻找开放和创造意义,寻找哲学带来安静、发声的用处。在《致一位严厉批评家的信》中,德勒兹就表达了愤怒,他对这位“有魅力,聪明,但心怀歹意,几近恶毒”的大检察官“充满了假意的怜悯和报复的渴望”进行了反击,但重要的是德勒兹以哲学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我非常喜欢反哲学史理性传统的哲学著作者”,从卢克莱修、休谟、斯宾诺莎、尼采,到柏格森、福柯,德勒兹就是从他们身上找到了“对消极的批评、对欢乐的培养、对内在性的愤恨、对力量与关系的外在化、对权力的揭露”的力量,而这就是哲学的用处,所以德勒兹对“严厉批评家”的发问转变为一种哲学的构建:“现在的问题并不是人是什么的问题,而是一种非人的生成的问题,一种动物普遍性的生成的问题:这倒不是把自己视为动物,而是将人体拆散了架,每个人都从人体的某一强烈感觉区发现自己寄居的区域,并发现寄居其中的群体、种群和人种。”
非人的生成问题,依然是一种生成,一种拆解其实是一种生成,就像回击批评家把德勒兹和费利克斯·瓜塔里的合作看成是“相互不睦与相互指责”,只是企图将“无法区分的东西区分开来”——从《反俄狄浦斯》到《千高原》,两个人合著的作品是不是意味着合写反而变成矛盾和攻击?德勒兹说,既然“每个人”就像“大家”一样,已经包含了复数的概念,每个人等于多人,“属于我们每个人的也就是属于我们两人的。”这或者就是总体和整体的某种哲学分野?从作品来看,德勒兹所说的复数的“每个人”就体现在“反俄狄浦斯”的解构和建构中,就体现在《千高原》的间奏和相连中。
为什么要“反俄狄浦斯”?就是因为俄狄浦斯式的精神分析对“无理性”的声音充耳不闻,就是将一切神经症化了,就是将欲望罩在家庭舞台上,“精神分析学只是将平方的俄狄浦斯、迁移的俄狄浦斯、俄狄浦斯的俄狄浦斯,像一堆泥似地堆到沙发上。”所以精神分析变成了唯心主义,“欲望生产简化为一套被称作无意识的表现的系统,简化为谈话、表达或相应理解晖的形式;无意识工厂简化为一种戏剧舞台,简化为俄狄浦斯、哈姆雷特;力比多的社会包围简化为家庭包围;欲望被叠合在家庭的坐标上,叠合在俄狄浦斯上一又是俄狄浦斯。”而真正的精神分析应该是精神分裂分析,它是一个人欲望机器的表达,它抵达的是力比多的社会包围;瓜塔里则认为,精神分析的分裂过程是一个破译的过程,一个消除恐惧的过程,“唯有革命行动才能阻止这个过程转化为精神分裂症的产生。”分析而分裂,分裂而破译,在解构和建构中,那个生成性的行动才会转化为如资本主义最初的意义一样,是一种阻止闭合的革命性意义。
而在《千高原》中,德勒兹和瓜塔里更是创造了一个起伏不平的高原,那是复数的高原,那是变化的高原,那是生成的高原:每一个高原都有一个虚拟的日期,每个高原都有一幅插画——1914年,战争,但也是对狼人的精神分析;1947年,阿尔托遇到无器官身体;1874年,巴尔贝·都尔维利使短篇小说理论化;1227年,成吉思汗去世;1837年,舒曼去世……日期是事件,却是不分年序的标识,事件成为一物、一人和一主体的个性化方式,就像书名本身一样,是复数的千所代表的个性化,当书中引入了口语,引入了间接引语,引入了语言的变量,引入了议论的间奏,一座高原和另一座高原相连,起伏不平的千高原便成为一个开放的根状茎,一个阻止闭合的整体,而这正是哲学的隐喻:“哲学研究概念。一个系统便是一整套概念。当概念与状况而非本质相关联时,便是开放系统。”概念不是现成的,不是预先存在的,是需要发明和创造的,所以从这两本“每个人”而成为“大家”合著的书里,在革命行动的“反俄狄浦斯”中,在个性化相连的“千高原”上,哲学在对抗,在生成,在发声。
“既然哲学本身什么也创造不了,那它除了对某些事物进行反思之外又能做些什么呢?于是它便对永恒或是历史进行了反思,而它本身则不能再进行运动了。”哲学家不是反思者,是创造者,而这种创造就如汤因比所说,是游牧者,“游牧者是那些不移动的人(因为他们拒绝走开,所以他们变成游牧者)。”哲学家创造概念,哲学家在千高原上游牧,所以哲学的风格就是概念的运动,当语句赋予概念以生命,它所生成的便是“一种独立的生命”,独立而具有个性化,它是时间,是事件,是行动,“一股气流,一阵风,一天,一天中的一个时刻,一条溪流,一个地方,一个战役,一种疾病,都有一种非个体的个性。”所以这种非个体的个性就是在生机论中构成符号和事件,引用莱布尼茨的观点,最动人心弦的莫过于那些似乎是静止的东西的不断运动,也就是“一个旋转成褶皱的粒匣子的舞蹈”——褶皱,有差异的褶皱,个性的褶皱,运动的褶皱,开放的褶皱,“没有褶皱相同的两个东西,没有褶皱相同的两块岩石,同一事物也没有规则的褶皱。”所以,褶皱无处不在,在单子的世界里,当一小部分被照亮,世界就折叠进每个灵魂之中,“人民,总是一种新浪潮,总是社会织物上的一种新的褶皱;作品,总是新材料所特有的皱起。”
褶皱是开放的,是创造性的,是无处不在的,也必将是一种阻止闭合的整体,而更重要的是,莱布尼茨给予了谓语一种“断然的行动”意义,它是一个属性,一个事件,当谓语是“断然的行动”时,主语的概念也必将被修正,主谓的结构也将被革命,而文体向着三极伸展:概念或新的恩考方式,感知或新的观看和理解方式,情感或新的体验方式——德勒兹说:“这是哲学的三位一体,哲学犹如歌剧,需要这三者‘产生运动’。”运动改变了时间,改变了历史,改变了状态,也改变了政治,在生成的世界里,戈达尔在“只是影像”中说着结巴的话,福柯在主体化中“劈开事物,劈开字词”,莱布尼兹在无处不在的褶皱中让粒匣子舞蹈,而德勒兹在1968年的“五月风暴”中找到了可能的、半偶然的、量的机制:“人类的唯一机会在革命的生成之中;只有革命的生成能够避开耻辱,或是对不可原谅的事物作出回答。”
《在哲学与艺术之间(全新修订版)》读后感(四):Time-Image,Desiring-Machine and Flow Philosophy
如果把这本书当成德勒兹的导读来看,那么心里会想,这本书怎么那么多哲学名词,社会学概念,一点都不好懂。虽然是一本访谈录,但遣词造句简直和实验艺术没啥区别,理解起来是很费劲的。
拿着这本书,新年的时候,来来回回跳着看,里面有很多内容其实看标题还挺有兴趣的。比如:关于时间—影像,关于《反俄狄浦斯》的访谈,生命作为艺术品,关于哲学等等。但是我想大概是被标题给骗了,虽然是修订本,但依然读起来有很多不顺畅的地方。带着三个问号???不能说是《哲学与艺术之间》,至少翻译要顺畅才对,不是吗?
作者:(法) 吉尔·德勒兹(Gilles Deleuze)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副标题:德勒兹访谈录译者:刘汉全 出版年:2020年4月页数:248定价:58.00装帧:平装ISBN:9787208163485带着问号来谈谈两个标题,一个是反俄狄浦斯,一个是时间—影像。
先来说反俄狄浦斯。简单来说就是反弗洛伊德,把弗洛伊德的俄狄浦斯、自恋、阉割三角理论发展到底,于是精神分析就变成了裂素分析。因为有了弗洛伊德所以我们背负上了枷锁,成为了精神心理病人。那么这层枷锁是不是我们要背负?德勒兹认为不需要。于是德勒兹与伽塔利合作了《资本主义与精神分裂症》上卷《反俄狄浦斯》以及下卷《千高原》。这本书正如福柯在序言中写道:“如何避免成为法西斯主义者,即便而且特别是当你自信是个革命战士的时候?如何从我们的言语、行为,我们的喜怒哀乐当中去除法西斯主义?基督教道德家寻出了深藏在我们灵魂之中的肉体踪迹。德勒兹和伽塔利,就其所为,则是在身体中追踪法西斯主义的蛛丝马迹。”
反俄狄浦斯,它的行动目的就是在于打破传统精神分析和政治分析的极权模式,将欲望从桎梏中解放出来。“俄狄浦斯、自恋、阉割”不再是简单的神经性病症,而是映射了“父亲、母亲、我”这三角家庭关系,是某种主义的缩影,是权力的影像。反俄狄浦斯实际上重新思考欲望,及其欲望背后的社会、经济和政治内涵。反俄狄浦斯也是在思考俄狄浦斯与资本主义的共谋,当早起资本主义出现的时候,我们会批判这个制度,觉得这个制度有压迫性,异化人类。然而当俄狄浦斯思想普及了之后,我们会逐渐由外转向内部思考,我们会思考,是不是我们的内心有问题。
“弗洛伊德发现了作为力比多的欲望、生产的欲望,而同时他又不断地使力比多在家庭的表现中一再异化。”“精神分析学所说的俄狄浦斯解析或分解,是十分可笑的,完全是算不清的运算,无休止的分析,俄狄浦斯的传染,由父而及子女的俄狄浦斯的传染。人们以俄狄浦斯的名义所说出的蠢话,首先是关于儿童的蠢话,都是一派胡言乱语。”“我们觉得精神分析好像是一种将欲望拖入绝境、使人们不能畅所欲言的虚幻之物。这是一种反生命的东西,一种死亡、戒律和阉割的颂歌,一种超验的渴望,一种教士的神职,一种心理(神父的心理)。”
解除弗洛伊德对欲望及其无意识的指向,扩大并解放它们的范围,让欲望重新回归到欲望本身,德勒兹把无意识指认为一种自由的能量,它不受俄狄浦斯(女孩恋父、男孩恋母)及其古典戏剧故事的压迫,它可以与任何事物建立连接。欲望成为了一种流动的连接,具体有了实质性的描述。尼采在《反基督》中反对牧师,认为牧师在压抑生命本能,把这种生命本能看成是某种伤害性、诱惑性的力量。尼采称它为权力意志。人如果对这种本能产生了焦虑、内疚与自责,那么就会成为心理不堪重负的病人。某个层面来说,德勒兹与尼采穿越了时空,交相辉映。两者都对欲望本身进行了重新书写。
在这一书写欲望的过程中,德勒兹创造性的造了许多词汇,这些词汇是: 欲望机器、专制、无器官的身体、错乱、心理残障、变态、裂片、块茎、超码强加、裂素分析,等等。
其中“欲望机器”一词很难理解,查阅了很多资料,其中的文字解读都很模糊,而且说的也不清晰,感觉越来越混乱的样子。大概有这样几个说法。欲望机器把技术、计算、翻译、人、动物等等统一融入,把欲望者当作机器,其目的就是使用机器装备减轻或者代替体力生产,提高生产效率。那么主体因为想要获得某物,或者达到某个目的,取代了人是欲望本能。欲望以机器为前提,才是正当的欲望,而以本能为前提的欲望是非正当的欲望。欲望是机器运转的汽油。也有说欲望机器是pathos与Logos的针锋相对。也有说欲望机器揭露了“人”的哲学概念,指明欲望是生产属性,而不是消费立场。欲望有特有的生产功能,大自然既是生产也是产品本身,同时也是生产过程。诸如此类等等。
不过,基于对德勒兹的一些了解,我觉得这位当代哲学界擅长创造词汇的王者,“欲望机器”,本意应该是“欲望—机器”,为什么?因为欲望和机器本来是两个不相关的概念,但是它们连接在一起,当这两个概念连接在一起的时候,就会产生新的东西。同样德勒兹认为,这两个概念不能称为之概念,而是事件,当这两个事件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新的事物就产生了,于是有了“欲望—机器”。一个新的事物诞生,诞生的契机就在于事件。这背后涉及到德勒兹对概念创造、概念的自我生发的诠释。我个人认为这种概念的自我生发自我生成,其实就是概念与概念之间的连接,产生的“溢出”所致。
德勒兹在五月风暴时期,看到了当时的法国年轻人对欲望的一种正能量的正向看法。以及他明白资本主义巨大能量不可被颠覆和抗衡的时代潮流性。之前提到过弗洛伊德和拉康建构的精神分析对于欲望,把欲望定义为一种压抑性的匮乏的,人们对欲望及其对象是一种欲壑难填的状态。那么德勒兹要建立的是一个肯定性正能量性的欲望。把已经成为符号等式的欲望=俄狄浦斯=我有问题的图腾破除,打碎俄狄浦斯与资本主义的共谋,但是这种打碎是基于对欲望的洞察,以及对资本主义不可颠覆为前提,让资本主义随着自身发展而颠覆自身。于是有了“欲望—机器”这样的组合形式。
这样的组合形式,是基于《差异与重复》而来,概念是在流动和运动状态的,它们会自己“流”,然后产生的逃逸线,在流的时候汇聚,形成了新的事物。因为有虚拟性的存在,所以才能形成新的概念。其中提到的“流”,“虚拟性”,其实类比佛法中的“造作卷流”,和“空性”就比较容易理解了。那么“虚拟性”是概念本身存在的空间,“溢出”是指两者碰撞后的一种状态。
这里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德勒兹会选择“机器”与“欲望”,让它们结合在一起呢?
标准答案也许没有。但几份猜测还是有的。也许人的身体就和机器一样,是一个精密的仪器同时人的身体也是接受欲望的工作器官。也许资本主义本身就是某种形式的“流”,它从远古时代就存在了,不过它在完善当时的制度同时也在颠覆制度。那么资本意味着生产,所以机器一词可以隐喻生产。也许称欲望为“欲望—机器”,是因为“机器”是可以生产物质的,欲望正是这样的力量,它生机勃勃地扩张自己的领域,每一个客体都可以成为欲望。又也许是interruption and flow,是机器的功能具现,比较贴切……
“欲望—机器把我们变成了有机体,但是在这个生产的核心,在生产的生产的内部,身体遭受着被这样特定方式组织起来的痛苦,遭受着渴望其他组织的痛苦,或者企图摆脱一切组织的痛苦。”于是有了另外一个词,“无器官身体”。“无器官身体是非生产性的,无生育力的,无引发力的,不可被消耗的。”无器官身体,一词来自安托南·阿尔托。
阿尔托在《艺术与死亡》中被性所困扰,“一个真正的人不过性生活”,他在著作中将性妖魔化,“这个由肉和疯狂的JY构成的不可用的身体”,为了对照这个被物质、欲望所玷污的堕落之躯体,阿尔托幻想了一个没有器官,没有欲望的纯洁的身体。这样的状态,即是超越自我(身体),达成身体的永恒性。没有了器官,那么一切都可能是器官,甚至器官所代表的功能消失。甚至可以说变成了一具没有NEED的纯洁的身体。
想象一下,我们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各种“欲望—机器”开始运作生产,它不仅包含了亲生父母,还有尿布、奶嘴等等各式各样的“欲望—机器”。“欲望—机器”与“无器官身体”是有着本能的冲突和排斥,是真正意义上的原始压抑。在这里德勒兹通过对“无器官身体”的论述,表明无器官身体是非生产性的,但是它会自我繁殖。“无器官身体”从原初降临排斥“欲望—机器”,逐渐到结合,两者之间产生了一种新的张力“压抑的回归”。在《反俄狄浦斯》里德勒兹具体说明了“无器官身体”的工作和作用。
这个概念其实让我有一丝丝的联想。阿尔托和德勒兹之间是什么关系?格洛托夫斯基所说的神圣训练与“无器官身体”有什么前后关联?感觉他们都是在说同一个概念。
因为源于阿尔托,所以有一些想象。作为残酷戏剧的阿尔托,他认为身体可以达到一种纯粹、自由的状态,身体不再受器官的约束,形成了某种自由的流动,一种“流”状态的身体。就好像很多表演老师说,好演员的身体像水一样是流动的。然而我不认为那些老师能明白这个“流”到底是什么意思……“身体/它是独一的/而且不需要器官/身体永远也不是一个有机组织/有机组织是身体的敌人。”当身体“修炼”成这样的概念后,就成为了一切,一种具备“自由、欲望与强度的身体”。
那么通过什么样的训练可以达成?!
以前阅读过一本梅洛庞蒂的书,里面说过一种“世界之肉”,“肉”是这个世界的原初元素,是最最核心的基础。就好像古希腊的四元素、单元素一样,不表现为某种实体,而是一种元素。但是梅洛庞蒂的书中把这个元素定义为既不是精神也不是物质。难道说要把自己的身体训练成一块“肉”?这种就很难了……如果说要训练演员的身体成为“水”,那个倒是比“肉”容易一些,然而训练成“水”也不容易了。
以后慢慢琢磨,这些概念会产生逃逸,然后这种自由运动会让概念流动起来,重新组合,产生一种新的训练方式。这种思考方式就特别德勒兹。
基于概念的逃逸与解码,德勒兹看待电影这一新艺术形式,他认为“电影”是一种哲学表现。他并不像我们,把电影看成是一种表达故事和信息的方式,他发现电影这个艺术与人类思想是有独特的区别,电影的形式改变了思考和想象的可能性。
这里绝不是简单的把哲学应用到电影,或者是把电影的概念运用到哲学。而是解构电影,使其运动、影像、时间、知觉、潜在等概念一一展现。以德勒兹特有的概念逃逸解码和重组的思考方式,重新思考电影本身,于是电影变成了一种有生命体的概念。这种生命体的概念,背后蕴含了“流”、“变化”、“生成”等核心内涵。为了处理电影的独特性,德勒兹认为要重新思考哲学,“电影本身是影像和符号的新实践,哲学应该把它变成概念实践的理论。”就如同戏剧应该戏剧化,不是文学的次要形式一样。电影也不应该是文学的次要形式。戏剧与电影是另外一种思考形式,而不是文学文本的附属品。
电影作为一个有生命的影像,我们在观看电影的时候,我们习惯以自我为中心,将自己视为生命体,而将电影这个影像视为非生命体。我们会把电影理解为一个会运动的非生命体。然而当我们学会如德勒兹站在电影本身来看电影,那么电影不仅有了属于自己的生命,而且还具备了生命机能。这些生命机能如感知、回忆、行动等,与影像结合,那么就成了感知—影像,回忆—影像等阐述。他把这些区分为两大类:运动—影像,时间—影像。这两者并不是没有任何关联,相反,运动—影像,属于时间—影像。换而言之,时间与运动总是会折叠在一起,形成褶皱,它们互相渗透。
“时间—影像”要重要一些,原因在于,在传统的电影作品中,那些周围的环境,物件都是真实性存在的,而且这些存在具备了功能性的真实。比如当一个人物走入一个环境中,电话铃响了,或者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窗帘、电话,甚至是阻碍人物达成目的和行动的物件都是一种功能性的真实。无论是电影还是戏剧舞台,人物行动、运动或者说情景直接在规定动作中延伸。
而二战之后,人类对所身处的环境有些迷茫和茫然,不知道如何回应。对于人类而言,首先是听觉和视觉,然后才是动作的延伸。“动作似乎在情景中漂浮”,感觉、运动、时间、空间开始引出错乱,这样的错乱形成了新的连接,这些新的连接,并没有以理性方式而呈现。
在某些训练、电影中呈现出来的样貌,观众/观者是通过表演者/角色人物的感觉反应来确定这个世界的真实性,表演者/角色人物似乎接受了某种知觉的刺激,然后作出的回应。用格洛托夫斯基的话来说,“刺激、冲动、反应”。然而现在打破了这种“刺激、冲动、反应”的模式,影像所呈现出来的“真实”与之前的真实已经不同。之前的真实是建立在“刺激、冲动、反应”的模式上,对某种环境的再现。而现在的“真实”是直接电影—影像的结构,超越了单纯的经验性、过去—现在—未来之前后相继的范围模式。换句话说,影像自身,以及构成影像的元素,他们之间形成了一套时间—影像关系,而处于变化中的关系,同时也呈现出这个关系的结果。
德勒兹把电影(流动的影像)看做是一个自身可以直接被感性经验到的概念,电影向我们呈现的是现状本身,在这里没有本质,没有表象。通过德勒兹,电影本身赤裸裸的呈现在我们面前,他需要我们直接的去“观看”电影这个事实。同样,“电影”本身也被我们通过时间、运动的方式重构成一个流动的影像。观者无需追问“流动的影像”是否与我们生活的世界相似,因为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也不是什么“最初的世界”了。“流动的影像”在这里成为了一个被创作者创造出来的生命体。
《在哲学与艺术之间》这本书还讨论了很多其他关于德勒兹著作、哲学思想的问题,清晰到爆炸的访谈对话,能看到德勒兹用了一种模型去面对他要面临的事件,吾辈只能窥之一二。无论怎么看,总感觉全貌是模糊的,不清晰的。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功力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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