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说:“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这种对人性的洞若观火,对人心的深刻理解,在她的长篇小说《半生缘》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常言浮生若梦,人在做梦时,往往辨认不了梦境的是非曲直,真假对错,醒来后才知,那不过镜花水月,梦幻泡影。
人生如此,婚姻亦如是。
以为拿住男人,就能守住婚姻。
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过来,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由。
《半生缘》中的顾曼璐就是如此。
她曾和喜欢的人缔结了婚约,奈何父亲突然去世,作为家里的老大,为了肩负起养家糊口的重任,她决定牺牲自己,退掉婚约,当起了舞女。
风月卖笑,逢场作戏,顾曼璐勾搭上了做小生意的祝鸿才。
这个“笑起来像猫,不笑的时候像老鼠”的男人,顾曼璐压根瞧不上。
只是,如今家庭境况今非昔比,自己也将年老色衰,这男人虽然不十分有钱,起码负担得起顾家老小的开销。
顾曼璐盘算着“他这人呢,还靠得住——至少她是拿得住他的。”
两人各怀鬼胎,把婚结了。
但是,顾曼璐很快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
婚后,祝鸿才后靠投机倒把赚了大钱,在外面花天酒地,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甚至对他大打出手。
顾曼璐像一只被遗弃的金丝雀,囚禁在精致却冰凉的鸟笼,不敢飞,也不想飞。
为了守住这名存实亡的婚姻,她哭过,骂过。
后来得祝鸿才对自己的妹妹顾曼桢有野心,为了守住自己顾太太的身份,不惜将亲妹妹送到丈夫的淫爪之下。
只是如意算盘没有打成,反而酿成一出悲剧,断送了姐妹亲情。
从一开始,顾曼璐对婚姻就有一个错觉,她以为拿住男人,就能守住婚姻。
事实上,她既没有管住丈夫的身,也没有拿住丈夫的心。
最后婚姻徒剩虚壳,而自己却在冰冷的房子里香消玉殒。
电视剧《天道》中有一句台词说得好:
能拿住的不用拿,拿不住的不能拿。
婚姻就像两个人一起开公司,在合作共赢的路上,既要同心同德,也要保持彼此自由。
与其机关算尽想着如何拿住男人,不如擦亮眼睛找个对的人。
以为只要有爱,婚姻也能长久。
在姐姐顾曼璐的庇护下,顾曼桢得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和混迹于风月场所的顾曼璐不同,顾曼桢顺利考上大学,接受了进步的思想,她积极上进,追求独立,温雅柔和的性情像一本暗蓝色封面的线装书。
在朋友介绍下,顾曼桢与沈世钧相遇、相识、不知不觉中坠入爱河。
她为他织围巾,他护送她去兼职的地方,花前月下,两人描绘共同的蓝图。
交往到相当程度,沈世钧提出结婚,却被顾曼桢否决。
谁不愿意和相爱的人早点结婚,与之朝夕相伴?
只不过顾曼桢意识到,自己家累太重,两人还没有经济能力负担婚后的一大家子。
假使一时冲动结了婚,婚后生活吃力,心里也不会痛快。
有人说,顾曼桢悲剧的根源,就在于她一再拒绝沈世钧的求婚,才让祝鸿才钻了空子,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但我觉得未必,恋爱和结婚不同,谈恋爱的时候可以有情饮水饱,婚姻却是两个家庭的结合。
在这一点上,顾曼桢看得很透彻。
她明白,沈世钧是家境优越的富家公子,而自己一家老小,只能靠着风月场所卖笑的姐姐,得以维持生计。
即便两人情投意合,勉强结婚之后,恋爱时的浓情蜜意很可能会在外人的闲言碎语和生活的鸡零狗碎中被消耗殆尽。
毕竟,爱不是婚姻长久的唯一条件。
三毛说过:爱情这件事,如果不落实到穿衣吃饭生病这类生活琐事上,是不会长久的。
只考虑金钱的婚姻是荒谬的,不考虑金钱的婚姻是愚蠢的。
谈情说爱时,可以搭建海市蜃楼;步入婚姻后,却无法居于空中楼阁。
相差太大的家境,短暂的相遇也许新鲜有趣,长期的相处却必定痛苦不堪。
以为有了孩子,婚姻就会幸福。
顾曼璐因为自己怀不上孩子而鬼迷心窍,便想借妹妹的肚子生个孩子,留住丈夫的心。
于是设下圈套,将妹妹送上了丈夫的床榻。
顾曼桢成了姐姐婚姻的牺牲者。
一年的时间,一直被姐姐囚禁在房间里,直到怀胎十月去医院生产,才有幸得到一对热心夫妇的帮助,从祝家逃离。
被姐姐算计,又阴差阳错和爱人失联,顾曼桢顿觉万念俱灰。
但转念想到自己的孩子,她又决心振作起来,寻了一个教书的生计,打算重头开始,好好生活。
可天不遂人愿,几年后得知姐姐病逝,自己的孩子因无人照顾,备受欺负时,顾曼桢心下不忍。
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她忍住厌恶回到祝鸿才身边,同他结了婚。
在母爱蒙蔽下,顾曼桢一厢情愿地认为,只有家庭完整,孩子才会快乐。
可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
祝鸿才得到顾曼桢之后,却对她冷淡了起来,觉得她“像一碗素虾仁,看着是虾仁,其实是洋山芋做的,木木的一点滋味也没有。”
婚后不久,便仍和往常一样寻花问柳。
难得回趟家,从顾曼桢这里受了冷落,就把气往孩子头上撒,故意找茬、大声呵斥,吓得孩子大气不敢出,只能委屈流泪。
顾曼桢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该嫁给这个男人。
孩子,不是留住男人的武器,更不是联系婚姻的纽带。
心理咨询师武志红在《为何家会伤人》中提出一个观点:夫妻关系是家中的No.1,这是健康家庭的第一定律。
有些夫妻,感情已经破裂,却要以“为了孩子”的名义,勉强维持婚姻。
却不曾想到,夫妻关系不好的家庭,孩子所受的伤害,或许比单亲家庭更甚。
鸾凤和鸣,自然会营造出其乐融融的氛围;琴瑟不调,谁又能在冷若冰霜的家里感到温暖?
以为除了爱的人,和谁结婚都一样。
“天下的事常常是叫人意想不到的。”
这是《半生缘》里面的一句话,也是其中男男女女的命运。
顾曼桢绝不会想过,自己会嫁给最痛恨的男人,沈世钧也从未料到,自己娶了当初最反感的女人。
沈世钧和石翠芝从小认识,石翠芝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娇蛮任性,两人从来话不投机。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家人暗示沈世钧,可以考虑下石翠芝,沈世钧斩钉截铁地告诉母亲:“别说现在不想结婚,就算想了,也不会跟她结!”
但后来,听说顾曼桢已经嫁给他人,沈世钧心灰意冷,加上家人施压,他产生了消极的想法:
如果不是自己爱的人,和谁结婚,有什么都一样?既然和谁都一样,石翠芝有何不可?
彼时石翠芝也正遭受失恋之苦,两个情场失意人,自然而然地靠近彼此,后来在亲友撮合下,糊涂地结了婚。
男人负责赚钱养家,女的在家遛狗带娃,周末与朋友迎来送往,谈笑风生。
看起来,日子过得不错。
可事实上,两人只是维持着表面夫妻的体面。
常常说些抚触不了内心的话,偶尔吵着无关痛痒的架,出于惯性和妥协,婚姻维持了下去。
一晃,十四年过去了。
沈世钧无数次幻想过和顾曼桢重逢的场景,竟真实地发生了。
两人静默地坐在咖啡馆,顾曼桢云淡风轻地描述着自己遭遇的一切,沈世钧错愕,愤慨,恨不能弥补她的伤痕。
末了,顾曼桢轻声说:“世钧,我们回不去了。”
沈世钧这才惊觉,多年之前的一次转身,一个决定,已然葬送了自己的爱情。
如今,走出咖啡馆这扇门,就是永别。
婚姻中,最大的错觉就是:和谁结婚都一样。
和谁结婚,真的不一样。
和对的人结婚,是情意相投的陪伴;和错的人结婚,是心猿意马的度日。
婚姻分三种,一种叫折磨,一种叫凑合,还有一种叫余生。
人生苦短,千万别敷衍了别人,也将就了自己。
▽
哲学家周国平说过一段话:
“婚姻是难事。爱情仅是感情的事,婚姻却是感情、理智、意志三方面通力合作的结果。
因此,幸福的婚姻必定比幸福的爱情稀少得多。”
幸福的爱情,靠缘分成全,可遇不可求。
幸福的婚姻,需要智慧和真情,用心经营。
冷眼看红尘,很多不幸的家庭,都源于对婚姻的错误认知。
越早认清婚姻的错觉,才能规避感情上的陷阱。
人生漫漫,找一个对的人,选一条对的路,互相理解,学会珍惜,才是幸福婚姻的不二法门。